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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五部 2003年~2008年 大国梦想成真 2006 资本的盛宴(1)

    故事在城外浓雾散不开,

    看不清对白你听不出来,

    风声不存在是我在感慨。

    梦醒来,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

    ——周杰伦《千里之外》

    这年早春,70年代出身的商业专栏作家许知远怀揣一本美国人杰里·邓尔磷写的《钱穆与七房桥世界》,坐车前往国学大师钱穆的故乡江苏无锡,那里是长三角地区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邓尔麟的书上印着几十幅钱穆家乡无锡的七小桥的黑白照片,那是1980年前后的江南,水乡气息与中国古建筑的上翘房檐,令人亲切。许知远到无锡时已是夜晚,“小雨仍未停。霓虹灯与汽车烦躁的的鸣笛声,打破了我的遐想。那些丑陋的、千遍一律的建筑又出现了,几层的小楼,白色瓷砖墙,深蓝色玻璃,中国所有的市镇,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西部还是东部,总是惊人地雷同。在这座盛产文人风雅的城市,同样到处都是房地产的广告,园林风格早已被遗弃,人们最热心的是‘剑桥风格’、‘北美别墅’。毫无例外,市中心被太平洋百货这样的购物中心占据着,在路边散步时就像走在缩小一号的上海淮南路。”

    在9月份的第63届威尼斯电影节上,36岁的中国导演贾樟柯拍摄的《三峡好人》获得最搞奖项“金狮奖”,这是一部写实而略显沉迷的电影,两队平凡夫妻在长江边寻找、争吵、然后分手。电影的拍摄地点是有2000年历史的重庆奉节县。贾樟柯发现,5个月的电影拍摄竟跟不上场景的变化。一开始,他能看到一座旧楼在远处,等他短暂回到北京再回到现场后,楼房消失了,紧接着,另一片建筑又倒塌了,即使摄影机镜头保持静止,里面的空间也早已面目全非。“古城到处都在拆迁“,贾樟柯感慨地说,“我的镜头跟不上这种节奏。”

    也许,没有一个国家向今天的中国那样让人恍若隔世。对于很多人来讲,他们生长的地方都已经不复存在。唐宋诗人笔下的江南早已面目全非,那些“小小的寂寞的城”(台湾诗人郑愁予在《江南》中的诗句)如今都已成另外全世界最重要的制造工业基地。昔日蜿蜒的街道被拉直拓宽,街道上的青石被撬掉扔弃,在它的上面建起了呆板高大的楼房和商铺,雨廊、飞檐、河埠头都成了记忆中的画面。过去20年中,约有4亿中国人摆脱了极度贫困,这一成就主要归功于迅速而广泛的城市化进程。根据专家的预测,城市化运动还将持续下去,今后20年内,预计还将有4亿人迁入城市。这使得这个国家到处像一个建设中的工地。《参考消息》援引外电说,中国每天新建房屋面积占到全球总量的50%左右,一年的房屋总量相当于俄罗斯全国现有的房屋面积。重庆10天的建筑成果,相当于15个纽约曼哈顿的克莱斯勒大厦。

    中国经济不可遏制的发展冲动,让所有的观察家都惊诧不已。也是从这年开始,我们将很少看到关于“中国经济即将崩塌”的预言,因为它实在是落空了太多次。相反,一些颂扬中国变革的图书开始畅销,詹姆斯·金奇的新书《中国震撼世界》进入全美的畅销书排行榜,并一举获得这年英国《金融时报》的年度最佳图书奖。法国资深记者埃里克·伊兹拉莱维奇在2月出版的《当中国改变世界》也迅速成为欧洲的一本热销书。9月,在《福布斯》杂志的“全美风险投资家排名”中列第一名的美国红杉资本合伙人迈克尔·莫瑞茨造访中国,他因投资了雅虎、Google及Paypal而名扬天下。红杉资本此前的投资半径据说“不超出硅谷40英里”,而现在它也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中国,莫瑞茨对记者说,如果过了50年、100年以后再回过头来看,中国的伟大公司或许还没有诞生。

    莫瑞茨的话含有太多恭维的成分,不过他也许说对了事实:一个伟大的时代,并不保证一定能够诞生哪怕一家伟大的公司。1月5日,中石油集团总经理蒋洁敏在中央企业负责人会议上说:“中石油是亚洲最盈利的公司,不是之一,是第一。”人们可以想象他在说出这番话时的激动和骄傲,不过很少有人觉得最会赚钱的中石油已经是一家伟大的甚至一家值得尊敬的企业。

    在高速成长的道路里,大型国有公司的光芒最为耀眼。自2004年春夏的宏观调控之后,它们在资源型领域中的垄断地位得到了空前的巩固。如果说中国经济发展是一棵接满了苹果的大果树,那么,它们无疑是最大的、在有些繁茂枝条上市唯一的收获者。同时,随着现代企业制度的推广,这些企业的资本市场化和竞争力也得到了加强。国资委成立三年以来,中央直属企业的主营业收入增长78.8%,年均递增21.4%;利润增长140%,年均递增33.8%;上缴税金增长96.5%,提高了5个百分点;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率达到144.4%。现在,他们看上去世一支不可能被击败的“无敌舰队”。

    在过去的两年里,全球能源空前紧张,国际原油价格从25美元上涨到70多美元,在这种背景下,处于垄断地位的中国三大石油公司——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盈利能力暴增。2004年,中石化净利润比上年疯狂增长了70%,2005年在此基础上又增长42%,到2006年,再增长28.08%。中石油更是捷报频传,2005年实现营业额5522.3亿元,较上年度增长了39%,公司以1333.6亿元的净利润成为亚洲最赚钱的机器,一举超过了港交所多年的蓝筹老大——汇丰控股和此前亚洲最赚钱的企业日本丰田汽车。《南方周末》记者陈涛在《中石油:老大是怎么当上的》一文中算了一笔帐,“主要的原因在于价格,中国的石油价格随着国际价格走。而国际油价不断走高,开采成本呢,以中石油旗下重镇大庆油田为例,没桶的开采成本仅为6.86美元。可见,中石油赚的主要是石油资源的钱。而石油资源,在理论上,它是属于全体中国人所共有的。中石油拥有的石油探明储量为116.2亿桶,以每桶90美元计算,则其总值大约为7.8万亿元人民币。”【2006年7月14日,纽约商品交易所原油期货价格达到每桶78.4美元的历史最高点,之后继续盘整上攻。陈涛的文章发表于2007年11月1日,当时,油价已经攀升到96.2美元,向100美元冲刺。】

    令人惊愕的是,在如此暴利的前提下,石油公司还突破国家限价向民营油站售油。中央电视台记者在采访海南一家民营加油站的老板时得悉,2006年4月23日,他从两大石油巨头的进货价是每吨5300元,而当时国家的最高限价是每吨4744元,也就是比国家限价高出556元。中石化的内部刊物也在10月18日报道称,在国际原油价格57.65美元一桶的时候,美国的汽油价格相当于人民币4118元一吨,而当时国内的批发价是6585元一吨,比美国高出2467元,幅度达59.9%。耐人寻味的是,1月,财政部仍决定拿出100亿元补贴给两大石油企业。国资委的解释是:“中石化和中石油等大型企业,不惜以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换取国民经济的稳定发展,很多时候中央大企业为大局而做出了牺牲,知道的人并不多。”据11月14日的中国新闻社报道,在美国《财富》杂志公布的“2006企业社会责任评估”排名中,中石油排名第63,在榜单中位居倒数第二,最后一名也是中国的垄断企业,国家电网公司。

    8月10日,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中国移动以33.42美元收盘,市值达到1325.8亿美元,首次超过美国电信公司沃达丰,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电信运营公司,这年它的营业收入为2853亿元,税前盈利968亿元。这家企业的高盈利能力当然也与垄断格局有关。而有意思的是,在过去的几年里。电信领域的三大寡头——中国移动、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价格战,特别是钱两者之间,在用户争夺和价格方面针锋相对,有些地方甚至发生了恶性群殴事件。据信息产业部的数据显示,自1998年以来的5年内,上报该部的互联互通恶性案件达540起,也就是说每4天发生一起,至少影响到1亿人次用户使用。

    2004年11月1日,一个十分戏剧性的换岗新闻轰动全球商业界。在国资委的主持下,三大电信企业的领导者换岗任职:原中国联通董事长兼总裁王建宇调任中国移动总经理,原中国移动副总经理王晓初调任中国电信总经理,原中国电信集团副总经理常小兵赴任中国联通董事长,原中国移动总经理张立贵和原中国电信总经理周德强于即日起退休。国资委对此的解释是,闪电换位是为了“抑制过去几年电信运营商之间愈演愈烈的恶性竞争,从而引导电信运营商之间进行理性竞争,提升国有电信运营商的投入回报”。

    消息一经公布即引起外界的轩然大波,受到了资本市场及电信分析师普遍质疑及谨慎关注。投行分析师认为动用行政手段跨越资本市场制约、破坏上市公司治理结构的做法是对资本市场的一次粗暴损害,这是自1994年电信改革后电信业的一次倒退。

    有“最危险的女人”之称的《财经》杂志主编胡舒立在《电信高层闪电换位利大于弊》的评论中直言,“三大电信海外上市,我们都听到一种说法——缺的不是钱,而是机制,上市是为了换回好机制。对内对外,几乎千遍一律。那么,这种机制的核心到底是什么呢?当然是资本市场所认可的公司治理结构。然而,此次中国国有大股东对三大电信商强行操作高层互换,整个决策过程并不透明,更谈不上事先在上市公司董事会与股东大会酝酿相商;其手法,显示所有者仍将企业管理者当成可以随意调到的官员,对市场通行的‘竞争禁止’规定和‘利益冲突’概念完全无知,更暴露出上市公司的管理层激励机制形同虚设,未有生效。如此无所顾忌的‘跨越资本市场制约’,所伤害的正是上市公司治理结构之本。这是一种致命伤,不仅伤害了三大上市公司本身,还会对诸多处于转制过程中的国有企业带来不良示范效应。”尽管受到如此激烈的批评,这种换岗的威胁力却是显见的。自换岗之后,三大电信企业迅速形成新的“寡头默契”,原本硝烟四起的价格战偃旗息鼓,“行业秩序”一时井然,各家的盈利也当然大大增加。

    近年来,对电信垄断的诟病从来没有停止过。4月,《经济参考报》刊文质疑电话“月租费”,电信专家巩胜利认为,这是计划经济下“行政批权”的产物,根本没有任何国家法律程序。可是,它在没有“法律规则”和“监督程序”的环境下,世袭近30个年头岿然不动。2004年底,中国固定电话和移动电话总数突破5亿多用户,电信企业仅“月租费”一项,一年就轻松获利超过2000亿元,其中,中国移动近10年的“月租费”,收入总额超过1万亿元。而多年以来的固话、移动电话“月租费”相加之和,应有5万亿元之巨。

    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阚凯力则炮轰手机“漫游费”。据他披露,手机漫游的成本实际上几乎为零。在2005年,中国移动漫游费收入大约为490亿元,占了其利润的一半以上。相比较,美国电信业实行全网同价,不但没有漫游费,连国内长途费都没有。从美国打越洋电话到中国,每分钟只要1.67美元,约合0.13元人民币,而从中国打过去则需每分钟8元人民币,相差60多倍。阚凯力还指责,暴利的垄断格局使得电信企业拒绝新技术。譬如,已在欧美全面应用和普及的网络电话和无线宽带覆盖技术将大大降低电信的使用成本,甚至实现免费服务,然而,它们都毫无悬念地被打入冷宫。露骨的电信垄断让人们最真切地看到了一条经济学原理,“垄断没有好或者坏,只有坏或者更坏。”

    10月27日,中国工商银行在上海和香港两市同时上市,其股票发行规模合计达191亿美元,刷新了全球IPO(首次公开发行)的最高纪录。工行董事长姜建清在港交所大厅激动地对记者说:“我非常非常地满意,今天的上市非常非常地成功。”到2007年7月,随着中国股市的狂飙直升,工行股价一路上涨,市场资本总额达到了惊人的2540亿美元,从而超过美国花旗银行的2510亿美元,成为世界第一大银行。

    全亚洲最赚钱的企业、全球最大电信企业、全球第一大银行,当这些黄金桂冠一一落到中国企业头上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敢于质疑中国经济的强势以及垄断的力量。9月,国家统计局最新调查结果显示,国有企业集团总资产近20万亿向垄断领域集中。在娱乐业、计算机服务业和建筑装饰等行业中,没有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集团。在一些市场化程度较高、竞争激烈的行业,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集团所占比重相对较低,如木材加工、服装和建筑安装等行业低于10%,纺织业、农副产品加工业、塑料制品业、化学纤维制造业比重不到1∕3。而在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电信和其他信息传输服务业、煤炭开采和洗选业,几乎全为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集体所占据。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运输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等关系国家经济命脉的关键行业或领域中,国有及国有控股集团所占比重也在90%以上。从1998年到2005年,国有企业利润节节攀高,实现利润从213.7亿元提高到9047亿元,短短7年增长了42.3倍,累计利润超过4万亿元。以此观之,国有企业效益困局不但豁然全解,而且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强盛。

    7月12日,美国《财富》杂志公布了2006年度“世界500强”公司名单,共有22家中国企业入选,中石化由31位升至23位,位居中国企业之首;国家电网公司,从40位升至32位;中石油从46位升至39位。《中国青年报》在题为《入选“世界500强”的内地企业让人汗颜》的评论中认为,“一个企业发展到何种程度,就可以称为强?在我看来,‘强企’至少具备以下几种因素:持续且上乘的盈利能力、通过竞争取得行业领先地位、核心竞争优势、精简而高素质的人才队伍、强大的创新能力、健全的规章制度、抗风险能力、国际化水平、品牌知名度高。按照这些标准,我们几乎可以不假思索地判断:这22家上榜500强的中国企业,能够称得上‘强’的寥寥无几。”

    不过对于这一景象,也有不同的观察结论。国资委主任李荣融认为,“石油、电信、电力等行业中几乎没有垄断。”2005年12月22日,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办的记者会上,他说,“这么好的一个局面中间有很重要的一条原因就是竞争,也可以说我们这些行业当中几乎没有哪一家垄断的。实际上石油、电信、电力已经形成了一个基本竞争的格局,而且这些企业的主要资产都在上市公司。准确地说,它们的股权已经多元化、社会化。”

    当姜建清在港交所激动地说“非常非常的满意、非常非常的成功”的时候,他的身后站着一群笑容满面的美国基金经理。《华尔街日报》在一篇评论中颇有点羡慕地写道,“打开这两年的业务利润报表,最赚钱的华尔街经理人,有一半与中国有关。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这些投资银行家在中国不是赚了很多钱,而是赚走了几乎所有的钱。”

    如果说在2001年之前,国际资本在中国的超国民待遇主要体现在税收优惠、行业优先进入等方面,那么,在此之后,它们的最大收获是优先参与了国有垄断企业的资本市场化运作。我们已经在2002年描述过能源行业的合资景象,而近年来,更大规模的资本获利发生在金融领域。

    中国对国有银行的市场化再造开始于20世纪末。1998年,财政部发行2700亿元特别国债向中国银行、减少银行、工商银行和交通银行等四大国有商业银行注入资本金;1999年,四大银行被允许剥离1.4万亿元不良资产。然而,第一次“注血”与剥离并没有让这些银行的经营和资本状况得到根本改善。一直到2002年,后来成为全球最大银行的工商银行仍然在年报中承认,资本充足率有5.54%,不良资产合计有7598亿元,所有者权益数却只有1782亿元。根据WTO的协议约定,中国将在2006年全面开放人民币业务,所以在此之前完成银行的改革已进入倒计时。于是,在2003年12月,国务院决定动用45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为中国银行和建设银行注入资本金,2005年又动用150亿美元的国家外汇储备为工商银行注资。正是在这种强有力的国家资源的巨量输入下,四大银行一下子变得靓丽无比,其一级资本充足率均达到或超过8%,不良贷款率大幅下降至5%以下,历史包袱基本甩光,资产负债表质量显著改善。接下来,变成“靓女”的四大银行纷纷出境“路演”,寻找国际战略投资人,在进行了资产重组后,再谋求上市。2006年和其后的2007年,是“银行上市年”,几乎所有重要的银行都在这期间纷纷上市。那些捷足先登的国际金融机构从中渔利惊人,构成一个百世不现、无以复制的“花样年华”。

    5月,交通银行在香港上市,英国汇丰银行出资144.61亿元购买91.15亿股,拥有19.9%的股权,每股为1.86元。到2007年中期,交行市价接近10港元,汇丰净赚800多亿元,2007年,交行A股发行上市,汇丰又赚100多亿元,合计将近900多亿元,获得6倍多回报。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该股国内发行价7.9元,是外资购买价的4.25倍。6月,中国第二大银行——中国银行在香港上市,苏格兰皇家银行、新加坡淡马锡控股、瑞银集团和亚洲开发银行以51.75亿美元购得近20%的股价,购买价格1.22元。上市后,按照2007年9月7日盘中价格计算,市值最高达到2335亿元,四家外资公司净赚1932亿元人民币,投资收益4.8倍。中行国内发行价3.08元,是外资购买价的2.52倍。10月上市的中国工商银行亦呈现出相同景象,美国高盛集团、德国安联集团及美国运通公司出资37.8亿美元入股工商银行,收购工行约10%的股份,每股价格1.16元。当年上市后,按照2007年8月15日盘中价格计算,市值最高达到2313亿元,三家外资公司净赚2018亿元人民币,不到一年时间投资收益6.84倍。该股国内发行价3.12元,是对外资发行价的2.69倍。于2005年10月在香港上市的中国建设银行,在上市前向美洲银行和新加坡淡马锡公司定向发行39.66亿美元的股票,占总股本的14.1%,每股定价约0.94港元。建行上市的发行价格为2.35亿港元。2007年9月,建行回归国内A股上市,两大外资公司的股权市值达到2932亿元人民币,共赚2600多亿元。

    除了上述四大国有银行之外,中型银行的资本重组也如出一辙。也是在这年,兴业银行宣布向香港恒生银行、新加坡新政泰达和国际金融公司定向出售27亿元股价,每股售价为2.7元。2007年2月,兴业银行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当日股价就达62.8元,三家外资公司净赚约600亿。该银行国内发行价每股15.98元,是外资购买价的5.92倍。2006年4月,德意志银行和萨尔·奥彭海姆银行出资26亿元人民币,购入华夏银行约5.872亿股份,占华夏银行总股数的14%,每股价格4.5元,按2007年9月的市值计算,净赚112亿元人民币。而且,两家跨国机构超过首钢成为华夏银行的第一大股东,这也是第一家被外资实际控股的中国银行。

    中国政府对庞大的国有商业银行体系进行的重大改革,被认为“采取了从未尝试过的全新的改革方式和途径”,与之前的所有变革行为一样,它也引用了观点截然对立的争论。一些专家表示了强烈的质疑,认为这种银行再造模式有“用国民财富为商业银行洗澡”、“国有银行被贱卖”、“引进战略投资人拒绝内资进入”等诸多嫌疑。不过,所有引进了国际资本的银行,都异口同声地认为,“成功地引入国际战略投资者后,治理结构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使其真正成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化商业银行。”年初,美国高盛集团董事总经理、经济学家胡祖六亲自下场参与论战。他在《经济观察报》上撰文认为,“国际战略投资者为中国的银行带来了明显的短期利益,和中长期的潜在‘增值’效应,所以战略投资者通过较低的进入价格以分享部分未来‘溢价’,是合情合理的‘公平买卖’,并无所谓国有资产‘贱卖’问题。”针对“不对民营资本开放”的疑问,胡祖六的回应更是直接:“中国有汇丰、花旗或高盛这样的有国际经验和口碑的民间投资家?”所以,“这些机构有显而易见的优势,它们可以直接带来商业银行的产品技术和管理经验,也符合中国传统文化‘门当户对’的观念”。他还用一种很轻松的口吻写道,“其实,只要双方互相满意,合作愉快,最终能够增添公司价值,又何必对投资人的选择评头品足,横加干涉?”

    胡祖六的立论基础是“用股权换经验”,这颇似当年“用市场换技术”的论调,后者之落空已被证实,前者之成效有待未来的观察。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每当改革进行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潜伏在中国经济变革逻辑深处的那只“所有制怪兽”总会不可避免地如幽灵般出现,人们一次次地摇摆在效率与公平、突围与代价、创造与分配的辩驳中。

    与国有资本高歌猛进、跨国资本如鱼得水的表现相比,门偏户弱的民营资本则显得要弱势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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