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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要不我就叫你爷们儿吧

    中国台湾省。剑潭公园。

    朝露凝结在蝴蝶花上,晶莹欲滴。花丛后不远处,已有几名早起的晨练老人正在剑潭古寺附近空场或是抻筋压腿,或是气定神闲地打着太极。

    剑潭地区和剑潭古寺名字的来历据说跟民族英雄郑成功有关。相传明末清初,郑成功在成功地从荷兰人手中夺回宝岛台湾后,某日路过此地,恰逢潭中二龙相斗在水中引起滔天风浪,于是他便将随身的宝剑抛入潭中以震慑之。

    结果,两条龙出于对郑成功宝剑上神力的顾忌,从此不再兴风作浪。当地百姓在事后为纪念此事,不但在附近建起了剑潭古寺,而且还将落入郑成功宝剑的这泓潭水及其经过流域皆以剑潭命名。

    “大不敬啊!大不敬啊!现在的年轻人,哎,可怎么得了啊!就算火大得受不了,也不要在佛门净地旁边啊!何况现在还是大清早啊!”一名晨练的老人在看到从剑潭古寺旁花丛中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来的胡林楠和染香,不觉面露愠怒、满口闽南语地说道。

    刚刚从隐藏在剑潭古寺旁花丛后逃生密道出口费尽周折爬出来的胡林楠和染香,听到老人这番没头没尾的恶骂后,不免皆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胡、染二人低头一看,然后再相互一瞧,才发现就冲两人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颓废相也不怪老人误把他们当作一对刚刚躲在佛寺花丛中激烈野合的情侣。

    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在探寻圆山饭店地下秘道之时被磨损至可以用“体无完肤”这四个字准确形容的地步。加上两人因为一夜奔忙寻路劳累过甚,皆不免呼吸粗重、脸颊泛红,眼睛附近裹着一轮黑眼圈,一眼看上去还真是活脱脱两个纵欲过度的都市男女形象。

    “喂,那个谁,你昨天夜里在圆山饭店密道中请我坐的那个超级大滑梯还真挺好玩的。”简单地整理好各自的衣衫之后,胡林楠和染香一前一后地向剑潭公园的大门走去。染香将自己的双手放在身后,轻轻地左右摇晃着一根嫩绿的草茎,向来全身上下充斥着职场御姐气质的她,此时竟宛如一个正在跟情人一起踏青的烂漫少女。

    胡林楠闻言微微一笑道:“好玩是必然的啊!你知道圆山饭店密道中这条往下盘旋全长70多米的磨石子面儿逃生滑道外号叫什么吗?”

    “叫什么啊?”染香歪着头看着胡林楠。

    “世界上最长的水泥溜滑梯呗!”胡林楠在回答完染香的问题后似有点儿意犹未尽,便接着对染香说道,“其实除了这条水泥溜滑梯外,圆山饭店本身及其下面的巨大地下工事皆可谓是多年笼罩在神秘之中的建筑。”

    “是吗?”

    “嗯,”胡林楠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着不远处圆山大饭店所在的位置,道,“按照风水学来说,圆山大饭店的主体建筑正不偏不倚地建立在整条剑潭地区龙脉的最高峰——即被称为‘龙尾穴’的位置上。你看,圆山大饭店14层主体建筑是不是对剑潭地区甚至在属于盆地地形的整个台北地区都形成了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俯瞰之态。”

    染香在胡林楠指点下抬头仰望远处的圆山大饭店,果然感觉其采用中国叠山宫殿式斗拱飞檐为顶,混搭西方风格的主体建筑自有一种卓尔不群的气势,不由点头称是道:“嗯,不错。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座位于剑潭山巅上的圆山饭店有点唯我独尊的气势!”

    “当然了,风水建筑嘛,要的不就是个气场吗?要不是这处风水位得天独厚,昔年又怎么会在这儿修建这么一座‘龙宫’?”胡林楠说着说着若有所思了起来。

    “你这可就越说越扯了,我听说圆山饭店之所以有‘龙宫’这个外号,是因为它里面那座山寨北京北海公园的九龙壁,以及最大最豪华的宴会厅叫金龙厅,还有整个圆山饭店里边有着大大小小近二十三万条龙形装饰。”

    “你说的那都是表面现象,”胡林楠闻言边摇头边轻哂道,“你可知道圆山饭店的前身是什么?”

    “是什么?”染香奇道。

    胡林楠一改他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神态,正容道:“是日本人侵占台湾后为了保佑自己能够永远侵占台湾所修建的台湾神社。而且据说这座神社所供奉的神体,即神的化身,跟日本国内一般神社所常供奉的剑、镜、玉三种神体截然不同。”

    “甭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您就索性直接交代了吧。”染香巧笑倩兮神情不改。

    “传说中,台湾神社内供奉的神体是一条龙。”

    “龙?”染香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个谁,你这话也实在太扯了吧。咱俩好歹也都是新一代知识青年,能不这么封建迷信吗?”

    “你怎么在称呼我时,有事儿没事儿就叫我那个谁啊?我又不是没姓儿没名儿的人!”胡林楠闻言不满地表示道。

    染香再道:“我不叫你那个谁叫你什么啊?之前,像之前那样叫你姓胡的,你又不干。”

    “这有什么难的啊?你就跟我身边其他的朋友一样,叫我林楠呗。”

    “林楠?这种文艺范儿腻歪到骨子里的名字,反正老娘我是叫不出口。何况人家叫你时也不想跟别人一样。”

    胡林楠听到染香最后无心说出的话,不免心中一荡,心内多少生发出一些微妙旖旎的变化。

    “有了!”染香却在此时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巴掌拍在了胡林楠的肩膀上,大声道,“要不我就叫你爷们儿吧,既有咱们故乡老北京的特色,又跟我过去养的京巴宠物犬是一个系列的名字!”

    “冒昧问姑娘您一句,您原来的爱狗它老人家叫什么啊?”

    “娘们儿呗!”

    不远处,捷运车站前汹涌澎湃的人潮和马路上被各种车辆拥堵出一种黏稠感的车海,标志着都市中过着朝九晚五生活的人们又迎来了新一天的忙碌。

    胡林楠则闲人似的站在剑潭公园标志性的圆拱门门口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当两人走到公园门口附近时,染香跟胡林楠知会了一声“爷们儿,我得去取车”,倩影便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公园门外的人海车流里,把胡林楠一个人丢在了剑潭公园入口处那幅赫赫有名的马赛克壁画前。

    胡林楠所站位置的不远处,一名当地的导游此时正在向几名来自大陆的观光客介绍着这幅位于他身后的马赛克壁画,高度赞扬这幅栩栩如生地描绘出了台湾早年农业发展过程的壁画作为剑潭公园一大景观达到了多高的艺术性。

    导游的话引发了胡林楠摇着头冷笑连连。多年来种种机缘巧合,让胡林楠在他一系列的冒险过程中误打误撞下得知了不少关于古今中外的历史秘事。其中就有部分边角料是像这种为什么昔年台湾省有关部门会选择这样一幅画挂在剑潭公园门口的内幕。真相其实很简单,当年台湾省有关部门倒不是看重此画的思想性或艺术性,而只是想借助作画人颜水龙本人名字中的“水龙”二字来进一步调和剑潭公园地区的风水罢了。

    与直接把所有暂时无法科学解释的事物斥为迷信的染香这样的人不同,胡林楠多年来种种堪称曲折离奇的遭遇早就让他不知不觉拥有了一种以开阔的胸怀接受神秘事物、发现神秘事物背后更加离奇诡异真相的能力。而正是这种能力,让他这样一个公开身份只不过是一名影视编剧的人,开始越来越多地被卷入种种人世间层出不穷、波诡云谲的神秘事件中。

    “斯人而有斯命,自古亦然。”想到烦躁处,胡林楠不由自主地甩了甩头。

    “胡先生,原来你人在这里啊!你知不知道,人家昨晚找得你好辛苦哦!”熟悉女人的声音在胡林楠背后响起。嗲嗲的台湾式娃娃音在周围人耳朵里也许会是一种极尽卖萌之能事的享受,但对胡林楠来说却好似《午夜凶铃》中夺命的电话忙音。

    “你到底还是找到我了。”胡林楠百般无奈地转身。在他身后是一张长得很温柔的女人脸——初看上去清纯得一塌糊涂,实则一对明眸中深藏着如同地狱火焰般炽烈的疯狂与歇斯底里。

    “昨天晚上在圆山饭店,你手下想要我的命是因为公事,还是因为咱俩的私事?”胡林楠强撑出绅士般的微笑向自己对面的黑衣女子问道,同时边用眼角的余光寻找着那名自称是女国际刑警的染香是否已经来到附近。

    “林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难道认为,我之前跟你在上海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影子留在我心里吗?我真的不知道我手下那名老大昨夜受山口组之托刺杀的目标,竟然会是你!”黑衣女子神情黯然地低下了头,幽幽的,仿佛胡林楠的话,让她很受伤。

    “哎,金童玉女,落花流水,紫陌红尘,静好岁月,其实这人世间的遗憾本来也是极好的。”胡林楠见眼前这名黑衣杀手组织的女首领似乎对自己旧情未断,连忙祭出当日两人欢好时黑衣女子最欣赏自己的文艺范儿。

    不想黑衣女子却在此时,满脸狰狞地抬起头来,双眼几乎要喷出火般地对着胡林楠大喝一声道:“我当然不会让别人动你,因为我肯定要自己动手杀了你这个负心薄情的王八蛋!”

    黑衣女人从后腰处抄出一把开山刀劈头盖脸地向胡林楠砍去。

    就在胡林楠万念俱灰闭眼那一刹那,忽觉香风扑面,眼睛余光中有明媚的倩影倏然一闪。

    “你娘的!”

    “中!”

    就在黑衣女子砍山刀刀锋切入了染香手掌中吹弹可破的肌肤的同时,染香亦把握住自己牺牲一手在空中阻住对方刀势的珍贵一瞬,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黑衣女子的脸上。

    待胡林楠回过神来之时,只见染香已经一脸凝重之色地挡在了他的身前。血顺着透出一股清明寒意的刀体流下,在重力的作用下于空中凝结成珠滴砸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惊起滚滚红尘。

    “啪”地被染香一拳击飞的脸部强烈变形的黑衣女子身体落到地面,摩擦出好一片凌乱的痕迹后终告停止。

    “你的手受伤了?”胡林楠投向染香的目光中满含愧疚。

    “这就根本不算事。”染香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在身前不远处倒地不起的黑衣女子,语气沉重地继续道,“不对劲。看来咱们这次算是遇到高手了。”

    “嗯?不对劲?”胡林楠一脸诧异,“什么不对劲?”

    “声音不对劲,”染香一咬牙索性把嵌入她左手血肉中的刀生生地给拔了出来,“我刚才一拳打到她脸上,没有产生骨头碎裂的声音。”

    “呵呵呵,没想到你这骚女人还挺懂的吗?”鬼泣般的狞笑声从黑衣女子仿佛烂棉花套子般的嘴里传出,只见她脸部在染香一拳大力作用下扭曲的肌肉又开始抽动起来。

    片刻之后,当黑衣女子拍打着自己身上的浮土站起来之时,她的脸已经恢复了往昔的样子。

    “哐当”一声,染香把砍山刀掼在地上,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条草草地包扎好自己手上的伤口,摆出了准备大战一场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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